


【五秩聊大 歲月如歌】聊師北門外的美食
聊師是聊城師范學院的簡稱。它最初叫山東師范學院聊城分院,1981年7月改名為聊城師范學院,2002年又更名為聊城大學。時至今日,還有一些當地的老年人習慣于把聊城大學稱為“老山師”。我有幸曾經在1992至1994年在那里就讀,度過了人生中最美好的兩年大學時光。
那時候的聊城師范學院從校園面積、學生人數、到學科設置等很多的方面,根本比不上現在的聊城大學。除了高聳的辦公大樓略顯現代氣息之外,很多教學樓還是陳舊的。可是我們在經歷了家庭、學校“兩點一線”高度緊張的三年高中生活后,能夠進入聊城師范學院學習,就像鳥兒脫離了樊籠,一下子進入了廣闊天地,那感覺是無以倫比的。
在經歷了剛進入大學短暫的新鮮期后,一切便步入了正規。除了一個月回一次家之外,和上中學時區別不多。不同的是在確保不“掛科”的前提下,自己能夠掌控一些時間,能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了。比如吃飯,就比在讀中學時那種回家吃飯或者家長送飯自由多了。只要上午一二節沒有課,我們可以痛痛快快地睡個懶覺。等到餓醒的時候,才晃晃悠悠地拿著飯盒去餐廳打飯。餐廳就在宿舍樓附近,走不了幾分鐘就到。去的時間晚了,空蕩蕩的餐廳沒有幾個人在吃飯,并且只有小米粥可買了。賣飯師傅用那種大號的鐵勺,把稠得能用筷子抄起來的小米粥舀得滿滿的,往手里的鋁飯盒一放,然后就收拾攤子下班。而那一盒稠米粥只收2毛錢的飯票,根本喝不完。現在想想,如果當時能夠再舍得花上1毛錢,來上一份老咸菜,吃起來的感覺是不是會更好一些呢。
那時候的學生吃飯如同打仗,學校里面有三個餐廳,人多的時候會大排長龍。一到吃飯的時間,我們就盼著老師抓緊講完內容,好早去餐廳排隊。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師發現了我們的“急迫”,就經常歉意地對我們說:“下課又晚了,耽誤同學們吃飯了。”當時,食堂的飯菜很便宜,一元管飽,但都是大鍋菜,缺少油水,解不了青年人的“饞”。
相比于學校餐廳,聊師北門的小吃攤和路邊店簡直是美食匯集的地方。當時的聊城師范學院北門有一片不算茂密的小樹林,臨近街道有一個小小的廣場,天天有商販在賣甜沫、胡辣湯、豆腐腦、雞蛋湯等各式各樣的早餐。這里面比較受歡迎的是清湯牛肉丸子,1塊錢1碗。說是一碗,其實里面只有不超過10顆指甲蓋大小的所謂丸子,根本不夠吃,不過好處是漂著油星的清湯是可以隨時添加的。攤主是一對年輕的夫婦,隔著很遠就親熱地打招呼,就像好久不見的親戚似的。他的攤位經常滿座,在有些時段是需要排隊等位置的。每逢不回家的周末早上,宿舍的同學們大多去那里打打牙祭、解解饞。在女攤主熱情的招喚聲中,我們一副選無可選的樣子,大大咧咧地坐在矮桌旁邊的馬扎上。手一伸,大聲喊道:“一人來一碗!快點,我們還有事情要去辦呢!”很快散發著誘人香味的丸子湯便端了上來,上面偶爾還會被撒上幾片香菜葉。各人根據口味的不同,有的直接喝清湯,有的需要放一些免費提供的辣椒面。有一次某位同學手一滑,小半壺辣椒面連同壺蓋一塊倒進了碗里。恰好男攤主就站在旁邊,冷冷地看著他不說話。結果那位同學非常淡定地用筷子把壺蓋撈出來,然后一口一口地把那碗漂著厚厚一層辣椒面的丸子湯全部吃了下去,最后還瀟灑地攏了一下額頭上的頭發,對攤主說:“真香,我最喜歡吃你這里的辣椒面了!”弄得我們一個個忍俊不禁,還不敢說什么。我小聲地問他:“伙計,辣不?”他擦了擦頭上的汗說:“怎么不辣!但是咱不能丟了大學生的‘范’!”還有一位同學,因為添湯時女攤主不小心給他加了一顆肉丸子,結果吹噓了一路,說是因為長得帥,才特意多給他的。回應他的除了眾多“鄙視”的目光之外,還有不停晃動著的拳頭。
吃飯不能只喝湯,那樣很快就會餓的。恰好旁邊有賣黃橋燒餅、武大郎燒餅、沙鎮呱嗒等面食的。我在那里第一次吃到沙鎮呱嗒,金黃黃的,咬一口外酥里嫩全是油。吃一口呱嗒,喝一口丸子湯,會一直舒服到胃里的。黃橋燒餅有咸的,也有甜的,干吃或者配著其它菜肴一塊吃都不錯。可惜的是分量太少,價格也不便宜,被我們歸結于不合算那一類。最不合算的當屬學校北大門正對著的那家餛飩店,黑乎乎的一間門市,常年只有一個中年婦女在操勞。她面前支著一個鐵鍋,里面的水一直泛著泡泡,側面是一個盛滿肉餡的粗瓷大碗。她一手拿著一根竹簽,一手拿一張餛飩皮,用竹簽在肉餡上一蘸,馬上卷入餛飩皮里,用手一捏就丟入眼前的鐵鍋里。女老板抽空在一個不大的碗里放些蔥花、香菜,還會放點味精、鹽,或多或少的幾絲紫菜,最后極不情愿地放幾個小得看不清的蝦米,用鍋里的熱湯一沖,便開始舀起餛飩往碗里盛。碗里除了大片的面皮,根本吃不出是什么餡來。我和同學們曾經觀察過,一天的時間,只看到女老板賣餛飩,就是看不到碗里的肉餡少。畢業幾年后,我路過那里,發現那家餛飩店還在營業,不由得感嘆學生的錢真好掙。
還有一種美食讓人又愛又恨,那就是烤地瓜。在北風呼嘯的冬天,不愛吃飯了或者心情不好了,就是去北門口找那個把鐵桶改造成烤爐的大爺買地瓜吃。嘴里說著要塊最小的烤地瓜,而過完秤后,才發現是烤爐里面最大的。不過拿在手里燙燙的,軟軟的,聞著香香的,吃在嘴里甜甜的,讓人不禁有一種欲言又止的感覺。有一些所謂的“情圣”們形成了一種共識:如果想追女朋友,那就去送她一塊烤地瓜吧。可惜我當時只顧得自己吃了,從未想到拿它去送人。
美食雖多,可是價格都是不菲的。一般學生手里沒有多少錢,大多是學校發放的飯票和菜票,這些紅紅綠綠的“小票”,在聊師附近的商店是“硬通貨”,連飯店里都能使用。學校北門西邊路南有幾家飯店,其中有一家店名叫“魯冰花”。裝飾很豪華,門口掛著那時候很少見的霓虹燈,特別地引人注目。平時我們不敢輕易地進去消費,知道自己一個月的生活費在里面買不了幾個菜。到了畢業前夕,老鄉送行、同學送行等各種酒局多了起來,自然沒有那么多地顧慮了。有一天晚上,我和幾個同學在這家飯店里吃送行飯,不知不覺間喝多了。掏光身上所有的錢后,發現還是不夠飯費。沒有辦法,我們就問老板收不收聊師的飯票。老板很痛快地說:“收!”我們不禁松了一口氣,說:“早說收飯票!再來一箱啤酒,接著喝!”
時至今日,我已經從聊城師范學院畢業30年了。現在,聊城大學的名氣越來越大,校園也變得越來越漂亮了。周邊的環境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,已經找不到原來的樣子。北校門重新進行了修建,門外的小樹林不見了,狹窄的道路拓寬了,低矮的平房拆除了,一排排的樓房也拔地而起。可是那些昔日美食去哪兒了?也許像我的青春歲月一樣散落在時光的長河之中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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